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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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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光離開祁家的時候,祁明澤就站在二樓書房的落地窗前。白色保時捷從地下車庫駛出建築,進園子,庭院燈下,成暖黃色的一團,緩緩駛離視線。

祁明澤閉了閉眼,腦子裏一陣眩暈。

一會兒後門上響起敲門聲。

“進來。”

門沒反鎖,霞姨一推門就開了。祁明澤以為是林未,見到霞姨倒有些詫異,不過也只是淡淡看人一眼。

“祁總,有些話,就算是您要辭了我,我也要說。”霞姨攥著一雙手進來。

祁明澤從落地窗邊走開,去辦公桌,“沒人要辭了你。”

霞姨怯生生的蠕了蠕嘴唇,站在燈下,“太太他是有點倔,但是他這麽長時間以來真是掏心掏肺的在對您好的,別人不知道,我看的最清楚。說白了他也不過剛二十出頭,您好歹大著他那麽些,男子漢大丈夫,您千萬別跟他計較,該勸勸還是得勸勸,哄哄,這牙齒跟舌頭還有犯著的時候。”

“這夫妻鬧矛盾,誰也不好受,您也該看得出來,太太整個人都不對勁,您要是就這麽放著不管,要是,要是。他跟他娘家那個後媽關系不好,我猜著親家夫人不是個善茬,估計太太這種情況不會回娘家,他這要是沒個地方去,一時想不開……”

祁明澤從抽屜裏摸出煙盒,抖出一支,咬在唇上點然,薄薄的煙霧氤氳了一張冒著寒氣的臉。“行了。”他打斷霞姨,“林未呢,”

“……好像在後邊健身房。”

“叫他過來。”

霞姨楞了一下,“那太太的事,”

“……會接回來。”

“啊那就好那就好,”霞姨正要走,又被祁明澤叫住。

“這些事,不準外傳。”

“明白的明白的,沒人敢亂說的。”

霞姨來的時候是攢著勁兒來的,這下松了口氣,很快就把林未找來了。

“太太應該是要回春江花苑,是朝那方向去的,已經叫人跟過去了。”林未回話,如此周到,祁明澤無話可說。

林未看他抽煙,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,祁明澤將手上的香煙摁滅在煙灰缸裏,從椅子上起身,示意林未坐在他的位置上,林未莫名其妙,但也坐了,祁明澤將自己的手機拍到林未面前。

“一會兒電話過來就說我病了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

祁明澤這算是丟開了紐約的工作,他一個人出了書房,從安全通道下了地下酒窖。

酒窖建的有幾分考究,自動監控溫度、濕度,風格古色古香。

他人生喝的第一口酒就是在這兒,父親拉著十歲的他,問他知不知道手上拿的那瓶酒多少錢?

祁明澤搖頭。

“把你小子跟這瓶酒放一塊賣,它比你賣的貴。”

男孩兒因父親的話氣惱,父親又問:“你猜猜它最有價值的是什麽。”

“因為很好喝。”男孩回答。

父親笑了,將酒打開,註入杯中,梯給孩子。

男孩兒憑著一口不服輸的氣勢,接到手就喝了一口,打算品品到底有多好喝,結果嗆的白凈的皮膚一片通紅,他簡直不敢相信世上還有這麽難喝的東西。

父子倆正鬧,樓梯上傳來高跟鞋的聲響,父親忙不疊從兜裏掏了顆水果糖塞進兒子嘴裏,最後好歹蓋過了孩子嘴巴裏的酒氣,沒被孩子媽媽發現。

母親嗔怪父親怎麽把孩子帶來酒窖,父親說男孩子不沾點酒氣,沒有豪傑氣概。

最後在出酒窖的時候,父親偷偷跟他揭曉謎底,他告訴他,那酒最值錢的就是它的名字,他說他要讓華煜也有這樣的榮譽。

在那後來沒多久,父親就出事了。

祁明澤在酒窖裏待到半夜才回的房間,又喝了不少酒,他迷迷糊糊沖了澡,躺上床才發現自己走錯了地方,他不是還在接受懲罰麽,他該睡客房。

祁明澤從床上爬起來,走到門口,握上門把手,停了。放開門把,回頭,走回去,夜燈昏黃,寬大的床上,空空如也,沒人。

祁明澤走到床邊,小光睡的那側,伏在床沿,伸手在床上摸索,最後將小光的枕頭抱進懷裏。

翌日,華煜集團頂層,董事長室旁的小會議室內,祁明澤獨坐桌首,老韓,景洪坐在下手,會議室內迎來送往,一項項的決策簽字確認。

祁明澤目光落在一份文件上,遞交的人簡單陳述文件內容,他黑著臉,片刻後將文件一把丟開。整個會議室都緊張了幾分,老韓將文件撿起來看。

“這個事來來回回的,這方向不對,你這方案一直是在被規劃牽著鼻子走,這回還是這個問題。項目得合規矩,但是咱們不能就死在規矩上,……”

老韓在解釋的同時,景洪已經對下一個要審的項目招手,遞上。會議室充斥著嚴謹的氣氛,說話聲伴著紙張翻頁的嘩嘩聲。

片刻後一道手機鈴聲不適時宜的響起。

進出這間會議室的人最自覺的便是將手機調靜音,只要踏進來,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當然只應該是當下的事。

祁明澤臉色難看,在場的人都在心裏捏把汗,確認這聲音不是從自己身上發出來的。

“董事長是您的電話。”景洪從一堆文件中將那發出聲音的手機找出來,遞到祁明澤手邊。祁明澤伸手接,景洪已經摁了接通鍵。

漆黑的手機裏,一片藍白光線在祁明澤冷竣的側臉展開。

“餵,您好,是祁先生嗎?”

祁明澤不悅的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您好,我是小光蘇女士的委托律師,我給您打電話是為您和蘇女士離婚一事,離婚協議書我已經同城快遞給您了,請問您……”

祁明澤一邊手上還握著份文件,他手指越來越緊,最後這邊通著話的手機被他直直的扔了出去。手機劃過長長的會議桌,飛向會議室的另一端。扔的不輕,手機“砰”的砸在了墻角,當即碎成幾塊。

一會議室的人被這一幕震的鴉雀無聲,都莫名其妙。

祁明澤只是沈聲道,“繼續。”

祁明澤脾氣不好,但也不無故責罵人或在公共場合發火,也一向就事論事。今天這明顯是有私人情緒,而且看他這一手的傷,於他這樣一個金貴的人物有點詭異。一會議室的人都不覺精神了幾分,生怕在自己手上出什麽岔子。

會議一直持續到下午,祁明澤從會議室出來,走向隔壁的辦公室。

門牌上燙金的幾個大字很顯眼:董事長辦公室。

祁明澤目光落下,一把扯了脖子上的領帶,林未在前,推開門。祁明澤剛進去,董事長辦的主任便敲門進來。

“董事長,JC財經雜志先前約過一個專訪,今天打電話來確認。”這個中年女人是原先在總裁辦為祁明澤工作的人。

“什麽時候約的。”祁明澤坐進椅子裏。

“咱們還在總裁辦的時候。”

“推了。”

“……啊?”

祁明澤黑著臉指了辦公桌上的名牌,他現在是董事長。

女人退了,又來了兩個年輕女人,一個抱來一堆需要簽字的文件,一個在桌上放了個文件袋郵包,“董事長,有一個您的同城快遞。”

隨後景洪和老韓進來,剛好聽到秘書說的話,之前祁明澤接那個電話的時候,景洪離的最近,所以聽了個大概,倆人使了個眼色,各自找了借口跑路了,只剩下林未幹瞪眼。

祁明澤撿起郵包,撕開。

標題離婚協議幾個字落進祁明澤深黑的眼底。

只有一張,兩份。

祁明澤拿著那張紙像是饒有興趣,舒服的靠回椅背上,只是臉仍然黑的不見一點光,他冷眼一字字看來。

內容很簡單,沒有財產分割,沒有婚生子女,沒有共同財產。離婚理由:性格不合,感情破裂,無法繼續在一起生活。

末尾有小光的簽名,字體娟秀幹凈,紅手印壓著它。

看完祁明澤將兩張紙齊齊的撕成兩半,四半,八半,十六半,一陣脆響。然後遞給林未,“碎紙機。”

林未接了,將已經稀碎的紙塞進碎紙機。

時間一點點的過,祁明澤將堆在桌上的文件一份份過目,簽字。做這些事都應該是文人做的文氣的事,但他楞是作的“孔武有力”。

摔了幾支筆,抽煙燙了幾次手指,叫過兩次人進來臭訓,最後事情好歹算是做完,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天黑了。

辦公室外間,有個小辦公室,祁明澤和林未走過,小光看見,帶著一幫人跟上。

春江花苑,五樓,房子一梯三戶,有鄰居,且隔音效果不大好。

祁明澤獨自一人站在一道門前,敲門,按門鈴。林未在樓梯口的窗戶邊抽煙,遠睄著祁明澤,這是他的職責。小光一行人在樓下,車裏。

門不開,祁明澤握起拳頭哐哐又砸了幾下,這回隔壁的門“嘩”的開了,一大媽叉著腰一副怒目金剛要開罵的樣子,祁明澤側臉朝他看來。

他個子極高,又愛穿的烏漆嘛黑,一件長大衣,一副英氣的眉眼,一個冷眼,不善得很,一秒就將隔壁大媽送進了門裏。

“知道你在門口,快點開門。小以!”祁明澤靠近門板,沈著聲音,似是警告。

門果然“唰”的從裏面拉開,小光出現在門口。

只一夜,人幾乎瘦削出了骨頭。

祁明澤看著他,上下打量一圈,手指一點點握成拳,眼睛裏倒全是無可奈何,還有些許不帶火氣的焦急,“這麽能耐,就該照顧好自己。照過鏡子沒有?知道自己成了什麽樣子嗎?”

小光無言,只是冷冷的看著祁明澤,身體擋在門口。

“回去吧。以前也不死叫真,你自己就沒好好想想,犟下去對你對我誰都沒好處。回家了有氣可以找我撒,要打要罵,都容你行不行!”

小光沒有動靜,像和他不是活在一個世界,對他的話沒有絲毫動容,祁明澤想進去,小光才伸手一把攔住,攔住這個好像失憶了的人,離婚,小光認為這是已經說好了的事。

“這裏不歡迎你。離婚的事我已經委托了律師,至於我什麽樣,這是我自己的事。我也會很快調整好,只要看不到你。出去吧,別敲門,有點公德心。”

小光伸手關門,態度冷漠決絕平靜。門“啪”的被拍上,祁明澤差點撞了鼻子。

這一聲門響,遠處林未探頭看,正好看到被拍在門外的祁明澤。

對著閉著的門,祁明澤站了好半晌,手撇開大衣衣擺,插在褲袋裏,垂著頭像是在想事情,面色冷淡。最後又擡手敲了門,小光不開,他就一直敲,隔壁的人這回不敢出來了,所以任祁明澤敲個夠,最後小光大概是磨不過了。

門扇再打開,祁明澤這回有經驗了,他一腳踏進門裏,高大的身體直直的將小光抵開,進門,關門。“昨天都是氣話,不可能離婚。既然結了,哪能說離就離。”

“祁明澤!”

祁明澤伸手一把就攬了小光的腰身扣向自己,他抵著他後退,低下頭,去吻他,小光簡直氣憤之極,他伸手打他,他就握住他一雙手,用唇瓣蹭他的額頭,“知道你也不好受,你是喜歡我的我知道。天天鬧,咱們都多久沒親熱過了,是不是想我了,我也想了。小以,乖一點,別跟我別別扭扭的,咱們不會離婚,我舍不得行了吧。”

“祁明澤你混蛋!”

小光渾身都在反抗,對祁明澤的每一點接觸都由衷的憤恨。但祁明澤不管也不生氣,黑眼睛裏是柔和的,他用唇瓣吻他的額頭,親他的發頂。

“對,我是混蛋,也是你男人,鬧夠了日子還得過。咱們說點好的,說點高興的。上次問過你喜歡什麽車,是我考慮的不周到,不用你挑,你也挑不明白,我挑,在結婚紀念日那天送你。還有肩膀,等年過完,過了年我就帶你去紐約做修覆手術,順便散心。”

被祁明澤的身體逼壓著,小光已經掙的渾身無力,男人的力量根本不是他能對抗的。罷了,他就不掙了,他聽他畫餅。

真是太可笑了,太欺負人。他會這麽欺負人,也是因為以前的他太好騙,太好欺負,所以他習慣了吧,習慣了他輕易的就將自己賤賣。

對,他有錢,他最不缺的就是錢,而他也幫他得到了不少吧,所以他在金錢上對他從不吝嗇,原來不吝嗇的原因是這樣吧,以小搏大,一本萬利!

只有他會蠢到、沒見識到以為這是他的真情。

祁明澤承諾著,哄著,小光開始神經質的搖頭,到最後,他聲音吼的破音,“我不是白癡!你覺得我還會信嗎!”小光重重的指自己的心口,心臟的位置,“要是你真的把我說的這顆心又軟了,要是它又動心了,那我轉身就會連活下去的興趣也沒了。”

“我看到你的臉,我聽到你的聲音想到的只有欺騙,利用,我覺得自己就是被你綁在繩子上戲耍的一只猴子,自以為是焦點,結果就是個笑話!”

“你以為我還會再上當嗎,你省省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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